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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走向注意

自畫像

他忘了他第一次見到他是甚麼時候。

 

只記得,那日他回家,家門前就坐著一個小孩。抬頭望向他的臉看起來蒼白虛弱,但是眼睛卻異常澄澈。就像一面鏡子,反射了所有映入的東西,而鏡面後有著神祕的色彩。

他記得他抓起對方時,對方身體的體溫和心跳。

溫度很高、心跳頻率很快,和虛弱的外表呈反比,充滿初生的力量。

「嘖!」基爾伯特搔了搔自己的短髮。

理所當然,他沒有養過小孩,因此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小孩都是這麼安靜乖巧的嗎?基爾伯特明明記得他小時候老是在打架,除了是這地區的孩子王不說,自然是跟安靜乖巧一點也扯不上邊。

而現下,他眼前的路德維希──喔、後來基爾伯特知道了他的名字──正像隻恬靜的貓坐在地上用畫具畫著畫。

原本基爾伯特家裡沒有這些東西,是後來看路德維希有興趣他才特別去購買的。現在回想起來,他一個大男人在店裡搞不懂那一大堆專業的用語,還得去請教店員哪種比較好,還真是挺丟臉的……

不過,基爾伯特並不介意路德維希畫畫。只是,耍刀弄槍和敵人作戰甚麼的他比較在行,但畫畫他就……沒有涉獵只是委婉的說法。

再過一段時間是不是要幫路德維希請個老師呢?這樣畫畫的技巧也才會更精進吧……?

看著不遠處路德維希專注的側臉,基爾伯特想他還是拉下臉來去問奧地利那傢伙好了,畢竟這方面那傢伙才是專家……

那天,基爾伯特再度負傷回到兩人的家。

「哥,你回來……又受傷了?」路德維希的語氣到了後面變得有些尖銳而支離破碎。但他只是嘆了口氣,然後將身上的圍裙解下,「我幫你擦藥吧。」

「不用了,WEST,只是小傷而已。」基爾伯特說是這麼說,但路德維希沒漏看對方起伏得比平時劇烈的胸膛。基爾伯特抹了抹臉,似乎是想擦去些臉上的髒汙。

 

WEST這個小名是基爾伯特取的,只是因為路德維希常待在房子西邊的大窗子前,當夕陽西斜時,紅色的陽光落在路德維希的金髮上顯得特別燦爛奪目。

也造就了WEST這個小名。

「怎麼可能不用?」熟練地拿出繃帶,路德維希要基爾伯特在自己面前坐下。

「呼。」基爾伯特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小口氣。「好吧。」其實他知道自己身體的修復速度越來越慢,而這代表甚麼他很了解。

國家在動盪,民族國家、獨立、自主……世界在改變。他看到人民充滿活力、希望的味道也強烈地充斥在鼻腔中。若這是人民的希望,身為國家的基爾伯特也絕不會阻撓,應該說,他一定會拿著刀站在眾人的最前頭,為所有國家的人民浴血奮戰。

「好了。」路德維希將醫藥箱關上。

「啊,多謝你了。」基爾伯特動了動身體,動作並沒有因為繃帶而感覺卡卡的。「WEST你包紮的技術也越來越好了嘛。」

「也不想想是誰一天到晚受傷。」路德維希又旋身進入廚房,將準備好的晚餐一道道端上桌。

「哈哈,抱歉。」有口無心。

 

然後基爾伯特收斂起屌而啷噹的表情,「WEST,今日的政治學複習了嗎?軍事課程呢?實戰演練如何?有任何問題嗎?」

「……進度沒有落後,我的拔刀更俐落了。有問題的話我會問哥的。」路德維希知道基爾伯特很重視對他的教育,而那不容延宕的急迫感是為何他們都心知肚明。也只有在這時候,他們的長幼關係特別明顯──既如兄弟、又像父子、也是師生。

「嗯,很好。」基爾伯特微笑,流露出讚賞的眼神。「那麼畫畫呢?你最近在畫甚麼?」基爾伯特走到房子西邊的窗戶前,路德維希的畫布就放在那哩,正被一方布蓋著。

「呃……那個……」見基爾伯特伸手要揭開布,路德維希面露尷尬。見狀,基爾伯特忍不住開口調侃他:「怎麼了?該不會是畫心儀的女孩子?」

「不、不是,哥你少無聊亂猜了,快過來吃飯啦!」路德維希撇過頭去,但露在髮外微紅的耳朵卻露了餡。

 

嗯?難道真的說中了?基爾伯特忽然覺得胸口一緊。看來,也到弟弟長大的時刻了呢,不管是感情或是人生都是。

基爾伯特希望在見到那名女子時,他可以帥氣地向兩人說聲恭喜。

時間比他想的還要快。

他沒想到終焉就在不遠處。

 

咳咳……基爾伯特嚐到嘴巴裡血沫的味道,唇角濕潤的感覺讓他想像得出來此刻自己有多麼狼狽。

他的左手已經動不了了,腳也跛了,原本亮麗整潔的軍服現下也是破破爛爛,但基爾伯特還是用右手扶著左手,拖著步伐往他們的家走去。

終於,他抵達了目的地的門廊前,氣喘吁吁、近乎無力再打開門。但這一次,門卻自己開了──他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WEST。」

「……」路德維希沒有答應他,他知道基爾伯特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他,因為,新生的德國。

從第一次見到眼前的男人,路德維希就隱隱約約覺得兩人有血濃於水的羈絆;後來隨著日子的流逝,他漸漸了解他們在之間的不僅只是血濃於水,不僅僅只是兄弟,而是舊帝國與新國家,超越一切詞彙殘酷的存在。

所以他從來無法責備基爾伯特一次又一次的出征,他能夠感受到身體一天天的成長──伴隨著基爾伯特身上傷痕的增加。

他們都心知肚明,只是絕口不提。

 

「咳、WEST……會痛……」基爾伯特有些難受的擠出字句,他類似安撫的拍了拍路德維希的背,「WEST,先進去吧……進去屋裡……」

基爾伯特這才發現原來支撐著他參與每次戰役的,就這間屋子。這間,充滿他和路德維希回憶的房子。讓他擁有強烈的生存意志,從一場場戰役中存活下來。

就是為了回來這裡。

為了回來這裡,感受滿室的飯菜香,和窗前那個金髮燦爛的人。

 

路德維希沉默地將基爾伯特抱進客廳的沙發上,讓基爾伯特坐在沙發上之後他也沒放開手,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將頭枕在基爾伯特的腿上。

濃郁的離別氣息包圍著兩人,只是誰也沒先打破沉默。

 

「……WEST……」原本蓋在路德維希頭髮上基爾伯特的手動了一下,然後輕輕撫弄起路德維希的頭髮。「你的那幅畫,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這個家掛了許多路德維希畫的畫,但只有一幅被布蓋著。從畫好的那一刻就沒被動過位置,放在大窗下面的那幅畫。

那幅,當初基爾伯特想要看卻被路德維希制止的畫。

「你心儀的女孩……看來我是沒有辦法親眼見她了……」說到這裡,基爾伯特低下頭,原本摸著路德維希頭髮的手也不動了。

「……」路德維希細微的點了點頭,基爾伯特抬起手讓路德維希起身。路德維希走到大窗前。

現在正值黃昏時分,暖黃色的光線照射在路德維希身上,他的一頭金髮閃耀著如寶石般的光芒,整個人彷彿都透著光似的,使基爾伯特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路德維希拿起畫布,再走回基爾伯特面前,他在基爾伯特面前單腳跪下,用纖長的手指輕輕拉開蓋在上面的布──

那是一張燦爛的笑顏。畫裡的人有一頭銀色短髮,眼睛如酒如火如寶石如艷紅,正略側著頭,感覺像是在注視著畫外的人,神采飛揚,除此之外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這是……我……?」基爾伯特愣愣地說。他不敢置信地望向畫布後的路德維希。

「就跟你說別亂猜了,哥。」路德維希的一雙眼睛又像生氣又像好笑又像悲傷的回望基爾伯特。

「……原來是這樣啊……」基爾伯特緩緩伸出手,在離畫布很近的地方停下了手,沿著畫裡的自己的臉龐移動著手指。「原來你畫的是本大爺啊!」他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英姿煥發。

 

「吶,WEST,以後,這張就當我的自畫像吧?」嘴角噙著微笑的基爾伯特說。

「自畫像……?」如果是當肖像的話他明白,但是當自畫像是怎麼回事?

「不要忘了本大爺就是你,你就是本大爺啊。由德意志化身為德國……我,也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成為你身體的一部份。成為你的血液、成為你的呼吸、成為你的思考……我,會一直陪著你啊……」

「……」路德維希微張的嘴唇感受到了鹹鹹的液體流入。他一直告誡著自己不可以流淚,若是流淚就表示這不同於一般的離別,而是再也無法相見……

「約好了喔,WEST。……啊,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本大爺也有一張不輸給奧地利那傢伙的自畫像了呢……」基爾伯特的手越過畫,他用拇指拭去路德維希頰上的淚,而後,身體漸趨於透明。

「哥……!」路德維希再也無法忍耐,他痛苦的嘶啞出聲,叫著基爾伯特。

基爾伯特只是瞇眼一笑,色彩艷於畫裡所描繪的他千倍萬倍。

「別哭,WEST,別忘了……」

 

我一直都陪在你身邊。

 

路德維希伸出手,觸及的只剩下一片虛無。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路德維希一個人。

「……哥……哥、哥──!」

「啊,路德維希先生,你們官邸這條名人走廊真是太棒了,收藏了眾多從德意志時代,到現今德國所有知名人士的畫像和照片呢。」

「是啊,擁有如此之多的人才,這確實是本國的驕傲之一。」路德維希身著整齊筆挺的軍服,雙手背在身後,站姿非常端正。

「欸……?這是……《自畫像.基爾伯特》?……可是我記得,基爾伯特先生他是個對美術沒什麼深造的人,這真的是他的自畫像……?」記者半自言自語的說著,偏著頭用力端詳牆上的那幅畫。不論是用色畫是打稿,更遑論技巧,他都不認為這是出於那位戰場上頗負盛譽的將軍所畫的。

但是路德維希卻給了一個肯定至極的回答:「是的,這確實是那位基爾伯特先生的自畫像沒有錯。」語畢,他也跟著凝望牆上的那幅畫作。

畫裡基爾伯特的銀髮鍍有一層光芒。雖然基爾伯特老是說路德維希的這頭金髮很耀眼,但路德維希覺得基爾伯特的那頭銀髮才是真正的璀璨。

 

──我一直都記得,哥。

 

我,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成為你身體的一部份。成為你的血液、成為你的呼吸、成為你的思考……我,會一直陪著你啊……

 

路德維希閉上眼,感受著自己心臟的律動。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讓路德維希的頭髮像成熟的麥田散發飽滿的金。

一瞬間,滿室燦爛。

 

END

 

感覺我APH都寫歷史走向啊......不、我明明是個很喜歡架空的人類啊。但可能還是覺得可以把真正的歷史寫好才是APH的精髓之類的。

這篇是和朋友的交換,喔,收到他刻的印章我是人生贏家(倒地

PS.這篇打了44個路德維希......不要問我為甚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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