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光芒。

載著弗雷特里西和羅索的機車在大街小巷裡穿梭著，不久後在一棟外觀看上去灰灰的建築物的後門停了下來。

「喏，就是這裡了。」弗雷特里西率先下了車，兩人找到了個路邊的停車位，把車子停好之後將安全帽和羅索身上那件外套塞回行李箱之後──當然包括羅索的一個冰冷視線──弗雷特里西比了比身後的飯店。

「我已經和老闆說好了，我們可以直接從後門進去。」弗雷特里西推開了牆上生鏽的鐵門，踏上髒紅色的地板後，羅索聞到空氣中充滿連價的香水味和香菸的味道。

他本在想要是讓人撞見他和弗雷特里西走在一起定會很尷尬，不過從一樓踏著嘎吱作響的階梯走到三樓兩人的房門前，也不見半個人影。

弗雷特里西從口袋中撈出用著「３０４」號碼牌鑰匙圈的鑰匙，插進鑰匙孔，喀啦轉了半圈，然後打開門。

將房卡插上，按下電燈的開關，昏黃的燈光立刻充滿室內。整個房間就只有簡單的一張床、沙發、冰箱、電視，旁邊頂多再多個小茶几和沙發，旁邊再加一間廁所。僅此而已。

「好啦，終於來到這裡了。」弗雷特里西隨意將原本繫在腰間的鴨舌帽丟到茶几上。「那麼，你有甚麼頭緒嗎？關於那些人想要的資料。」

「……你知道那群人是誰嗎？」雙手交叉在胸前的羅索問。

「不，他們這次很小心。找來的人都只是路邊的混混，或是各路人馬的打手，沒有親自出面。」弗雷特里西彎下腰從小冰箱裡拿出兩瓶礦泉水，扔了一瓶給羅索，在見到羅索穩當的接住之後，同樣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把礦泉水轉開喝了幾口後才繼續。

「所以目前不知道真面目，只是也猜的到個大概。有能力搞這麼多人來，連爆炸和槍戰都玩上了，這需要不少資金。這是一點。」

「另一點是，你手中握有他們不想要外洩的資訊，也就是說，是和你有接觸過的集團。」

「所以，一定不是小集團，而是有能力有資金的組織，並且認識你──應該說，你認識。……你在那之後，還有接觸過其他組織嗎？」弗雷特里西默默的看著羅索，臉上正經。

「……」羅索沉默地轉開了寶特瓶，仰起頭感受液體滑過喉嚨的清涼感。他將寶特瓶蓋好後說：「沒有。」

「是嗎？那答案就只剩下一個了。」弗雷特里西握著寶特瓶低下頭去，似乎在思考著甚麼。

「……」

羅索也跟著沉默，這本來是不該被提及的話題。如果不談、不說、不去想，他還可以假裝這是他第一次和弗雷特里西的會面。假裝一切只是一齣荒誕不經的表演，等落幕了，他就可以回去過他原本的生活。

但只要想起了，回憶就像止不住的水龍頭般不停湧出。過去的記憶讓他覺得弗雷特里西既離他很近，又遙不可及。

被過去混亂了。

回憶入侵現實，讓他覺得自己還是這個男人的夥伴。還在過去那個隨意互嗆、勾肩搭背的時光。

讓他一瞬間不知道該用甚麼態度去面對弗雷特里西。

「……總之這樣就好辦啦！今天就先洗澡睡覺，接下來的行動等明天再說。」弗雷特里西突然的一句話打斷了羅索的思考。弗雷特里西站起身來，到電視下方的小櫃子裡拿出好幾套尚未拆封的新衣服。

「就選自己喜歡的吧，我先去洗澡了。」說完弗雷特里西就閃身進了浴室。

羅索在等浴室的期間也就看看弗雷特里西選的衣服打發時間。還好弗雷特里西的品味還算可以，選的衣服看起來都挺正常的。想到這裡，羅索便覺得那件粉紅色的外套分明是弗雷特里西想要惡整自己所準備的。

他選了一套衣服。看弗雷特里西準備的衣服並不多，看來是不打算在這裡久留吧……弗雷特里西剛剛也說了明天就要動身。

可是要去哪裡？如果不打東西交出去，對方應該不會願意停手吧？那又有哪裡可以去呢？……他大概能猜到對方要的是甚麼，不過……

「呦，可以換你囉！」剛想著，弗雷特里西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身穿休閒的米色長褲和吊嘎，頭髮還是濕的。

「嗯。」羅索聽了也就不推辭。雖然不算是劇烈的運動，但是經歷爆炸和逃跑確實讓他覺得不太舒服，皮膚上有黏黏的感覺。

進了浴室，羅索在脫衣服的時候突然覺得怪怪的。好像從剛剛開始，只要他一開始煩惱一些東西，弗雷特里西就會做出很直接明確的舉動來打斷他的思考──好像是讀懂他的思考再動作一樣。

……這有可能嗎？那個弗雷特里西……羅索不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暫且就當作是飛過腦袋一個好笑的想法。

只是，如果是真的，就好像是心靈相通一樣。

洗完澡出來的羅索覺得好多了，反正現在煩惱那麼多也沒有用。他決定就像弗雷特里西說的那樣，趕快睡覺等明天再繼續行動。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一件很嚴重的問題──

「為甚麼只有一張床？」……而且還是單人床。撇除兩人一起睡很尷尬之外，一張單人床根本擠不下兩個男人啊。

正翹著腳躺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轉台的弗雷特里西聽到羅索的話，不甚介意的稍稍看了羅索一眼，然後又漫不經心的轉過頭去。

「喔，我可是很窮的，旅費要節省一點。再者，定一人房被發現的機率又更小了，我們也比較好行動。」

「……」那要怎麼睡？羅索正思忖著要不要問這個問題，弗雷特里西就開口了。

「喔，你不用擔心啦，我睡沙發。」弗雷特里西指了指一旁的衣櫥，「裡面的有多的棉被和枕頭，沒什麼大問題。」

「……」羅索看著弗雷特里西躺著的沙發，明明這樣躺腳的一大截都在沙發外了，你還說你要睡沙發？

「喂、弗雷特里西你別太誇張了，為甚麼是我睡床你睡沙發？……再說了你沒事到底為甚麼要救我？這一切干你甚麼事了？」不知道為甚麼見到這樣的弗雷特里西，羅索心中就越發惱火，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在身體裡醞釀。他站到弗雷特里西的旁邊，擋住對方視線中的電視。

「……為甚麼要救你？」弗雷特里西的聲音卻突然變的冰冷。「憑你這個口氣你該不會是認為只靠你自己也可以搞定這些事吧？」弗雷特里西將遙控器放回桌上。「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早就不知道現在死在哪邊了吧？」

「雜碎又沒人拜託你……」

「還是你就是寧可要你的驕傲也不要命？」一瞬間，羅索還沒看清，弗雷特里西就站在羅索的面前了。

「不過就算那樣我也不會讓你死。」他握住羅索的衣領，輕輕一往後就讓羅索躺到床上，弗雷特里西雙腳跨在羅索的兩旁，一隻手抵著牆壁，讓羅索被自己禁錮起來，逃脫不了。

「羅索，你欠我的，還沒還給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弗雷特里西聲音中的苦澀竟是那麼濃厚，讓羅索聽了都動搖了起來。他對上弗雷特里西的視線，弗雷特里西的眼神恨認真，不是開玩笑，雙唇抿的死緊似乎在阻止自己再說出甚麼一般。

「……我沒那閒工夫理你……」羅索被那視線盯的只能沙啞地吐出這句話，卻突然──

「羅索，欠我的就請你還來吧！」弗雷特里西說完，羅索就感覺自己的嘴唇被一個溫暖厚實的東西堵住。

他還來不及驚訝就感覺胸口被弗雷特里西粗糙的大掌入侵，就在他要掙扎的同時──

「看吧，連我這樣你都沒辦法阻止我了，你還是睡床上吧。」

原本的壓迫感和力道都消失了。雖然弗雷特里西還是跨在羅索的身上，但原本令羅索喘不過氣的感覺卻消失無蹤。弗雷特里西迅速地幫羅索扣好剛剛解開的釦子，接著就跳了下床。

「剛剛是開玩笑的啦，看你一副正經臉，放鬆一下也好。」站回地面的弗雷特里西轉過頭來笑著衝羅索說，充滿了不在意的味道。

「……」此次羅索只是沉默以對。

弗雷特里西見了也就漠然地從衣櫃裡拿出他要用的棉被和枕頭。

「快睡吧，這樣明天才有精神和力氣。」弗雷特里西將大燈關了，現在房內只剩下一片黑暗。

羅索聽到弗雷特里西輕手輕腳的腳步聲，和拉開棉被的聲音──那傢伙肯定又不蓋被子了。

「晚安，羅索。」驀地，一句夜般溫柔的話鑽入羅索的耳裡。似囈語，又似不想羅索聽到般的輕。

但羅索確實聽到了，而且他彷彿還能看到掛在弗雷特里西嘴旁的那抹微笑。

夜很深，夢很長，這一夜，羅索卻是難以入眠。

 ＴＢＣ

終於有點進展了。這個大概四篇就可以結束。然後會有一兩個番外。

我覺得應該會有不少人覺得ＯＯＣ嚴重吧。詳細情形等番外再說明，先說就沒有驚奇感了。